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据媒体报道，浙江温州46家民办中小学日前签署《教师流动自律公约》，承诺如招聘其他学校尚在合同期内的教师，需赔偿对方学校损失费30万元/名。这被视为防止民办学校之间恶性竞争，避免在教师流动上乱挖墙脚而采取的措施。这是民办学校之间的权利互助，还是对教师自由流动权益的损害？本期聚焦选取两篇文章。
建设教师队伍更要“练内功”
熊丙奇
民办中小学自主签订的《公约》属于行业自治范畴。如果得到执行，可以遏制民办学校间高薪挖人的恶性人才竞争，给当地民办学校招聘用人创造良好环境。但也必须注意到，《公约》可能在当地的民办学校间形成一种利益联盟，让学校在教师面前变得更为强势，即便教师对工作不满意，也很难像以往一样通过辞职表达出来。当然，如果这种情况发生，教师也可能选择离开当地民办学校，而去其他地方应聘。也就是说，民办学校自觉构建良好的人才竞争环境值得肯定，但在教师招聘、管理、使用中，必须尊重教师的权利。只有营造重视人才、人尽其用、人尽其才的环境，才能发挥教师作用，吸引并留住优秀教师。
近年来，我国民办教育领域确实存在恶性抢师资的情况，有的学校开出高薪去招聘其他学校的教师，利弊皆有：利在于学校会重视教师，否则就会被挖走；而弊在于，在非理性的恶性抢教师中，教师也不安于本职工作，待价而沽，影响学校的教学。如何做到有序竞争，对民办学校办学管理是一大挑战。
民办学校自主签约，对学校间的恶性抢人才会有所约束。但这还有两方面问题，一是签约的民办学校只是在当地要遵守《公约》，会不会不在本地民办学校抢，而到本地的公办学校去抢，以及到其他地方去抢呢？恶意挖墙角之类的手段，要得到根本治理，还得依靠学校师资队伍建设战略的根本转变，学校自己要重视自身的人才培养，而不是靠挖角来打造人才队伍，挖角思维不变，约束了当地的挖角行为（也仅仅是民办学校间的挖角，到公办学校挖角不受限制），还会有到外地挖角的行为。二是当地的民办教师，在“跳槽”受到本地民办学校《公约》影响后，会不会也对学校的办学、管理、薪酬不满，而依旧选择辞职到其他地方的学校呢？毕竟，其他学校的“挖墙角”，只是人才离职的诱因之一，教师之所以要离职，不只是“不履行合同”“不守信誉”那么简单，必定有学校自身的原因。如果学校不重视学校文化建设，给教师提供职业和事业发展空间，是很难留住优秀人才的。
可以说，民办学校会自主签订防止彼此以恶意手段挖墙脚的《公约》，已经意识到恶性抢师资的弊病所在。因此，建设教师队伍应该“练内功”，不能再用急功近利的手段。从这一角度说，如果当地民办学校能以《公约》的签订为起点，放弃靠挖角来建师资队伍的做法，那么会给所有教师创造更好的发展环境。需要注意的是，《公约》限制的是恶性抢师资，对于教师的自由选择、自由流动，学校不能横加干涉。只有基于尊重教师的权利，来建设和发展教师队伍，学校才会增强对教师的吸引力。（作者系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）
公约有利于行业内权利互助
堂吉伟德
教师是一所学校的核心资源，各学校为争取优质师资，往往付出了极大成本，特别是自我培养造就的名师，更是如此。如果没有相应的补偿或者约束机制，让教师实现有序流动，并限制行业恶性竞争，那么乱挖墙脚的不当竞争，必然会损害整个行业的利益。
虽然从法律上讲，教师有自由流动的权利。不过，权利和义务具有相对性，有流动的权利也应承担补偿的义务。根据劳动合同法关于服务期的规定，用人单位提供专项培训费用，对其进行技术培训的，可以与劳动者约定服务期。劳动者违反服务期的，应该按约定向用人单位支付违约金。这一点在飞行员流动上体现得最充分。由于培养一个飞行员的费用以百万元为单位，飞行员个人很少能承担得起，如果想跳槽，容易引发诸多纠纷。为了实现飞行员的有序流动，2014年11月，中国航空运输协会、中国民航飞行员协会、几十家航空公司和4名飞行员代表在北京签署了《航空公司飞行员有序流动公约》，确立了飞行员流动的部分规则，为解决劳资纠纷提供了依据。虽然其主体性、流出幅度规定、补偿方式、补偿主体上还存在诸多值得商榷之处，不过以公约的行业自律和自为的方式，依然有诸多值得称道和效仿之处。
在民办教育领域，公约的签订本来应当属于学校与教师之间的双边关系，比如依照劳动合同法的规定，建立补偿和赔偿机制。教师在合同期满之前若要辞职离开，则应对学校进行必要的补偿；反之，学校若要提前解聘教师也应给予赔偿。但问题在于，若是有第三方，比如其他学校参与，则会让事态变得复杂，也让补偿的约束力度不断衰减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就需要通过第三方互相约束的方式，也就是行业内的自我监督，控制挖墙角式的不正当行为，让教师的流动合理有序，那么由此造成的负面成本，才会得到更好的遏制。
就治理行为而言，公约是一种值得推崇和鼓励的好措施。检验一个公约的可行性，一是看其是否符合法律法规和公序良俗；二是看其是否违背了权利公平的原则，对行为当事人有无造成权利性伤害，并限制了其选择的自由。防互挖墙脚公约是权利互助的自为，一方面通过此举规范了行业间尤其是校际间的行为，通过补偿性惩罚限制了不正当竞争的冲动，既兼顾了弱者救助的原则，又实施了对非正当行为的惩罚。另一方面，则是避开了对个人的直接干扰，在遵守劳动合同法的基础上，增加了一道防流出的关卡，加固了非正常流动的“控制阀”。
不以规矩，不能成方圆。《教师流动自律公约》先注重于自律，然后才侧重于他律，最终实现整个行业秩序的规范。作为行业自治和自为的尝试，公约的进步之处应当得到遵循和推广。（作者系职员）
《中国教育报》2016年11月10日第2版